一件旧衣

人至中年发财不易发福太易，前年买了件羽绒服今年冬天就套不上了。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，童年经历过衣不遮体食不裹腹的艰苦岁月。那年代对衣着流行一句话:“旧三年，新三年，缝缝补补又三年。”

望着这件崭新如初的羽绒服我犹豫了，扔掉，实在舍不得，塞进捐衣箱，又怕人心叵测，衣服最终不知归途。思考再三，还是挂网销售，定价不高，仅三十元。敝帚自珍，我把羽绒服洗净晾干后，在网上发了图片。

没几天，有位叫“飘”的网友想购买这件衣服，他问:“请问还能便宜点吗？二十元能出手吗？”

我鼻孔“哼”了一声，心想:世上还真有占大便宜的人，有些不悦地回了一句:“大哥，这件衣服我买时花了五百元大洋的。”我之所以称他大哥，是我心里认为他肯定是一位比我岁数还大的极其抠门的人。

飘迟疑了一会，说:“我是在工地上打工者，今年内圈得很，快过年了老板还没发工资，身上仅剩的钱不敢花，要留着回家过年做路费。可一这三九天一实在太冷了……另外，我也想穿得体面些回家。”！

我如今虽已住在城市里，屋子里地暖让家里四季如春，但我前半辈子一直生活在农村，特别是在长荡湖里搞了二十多年的水产养殖，每年入冬后，那刺骨的寒风，透骨的湖水让我刻骨铭心。此时此刻，我仿佛也到了乌云密布北风呼啸的工地，看到一群衣着滥褛的民工躲缩在集装箱做的简易工棚内，眼巴巴地等待老板结帐发工资。我心头一热，眼眶变湿了。

“那我不收你的钱了，免费寄给你吧。”我马上作了回复。

飘说:“不行，买归买。我不付钱穿着会不舒服的。”

“好的，二十元成交。”我把羽绒服细心折叠好，又放了件刚穿过一次的毛衣，把它们里三层外三层包装后，迅速发往了二百里外的另一个城市。

年后，我收过一个沉甸甸的快递，那是从五百里路外的一个乡村发来的，我打开一看，原来是一箱我喜欢吃的蜜薯。

原来是飘寄来的他家乡的土特产。

飘告诉我，他回了温暖的家，还惦着远方的我在严冬时给予他的温暖。

我只回了一句:“你傻呀，这么笨重的东西该花多少快递费呀？”

飘说:“我跟你学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