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无所有的婚姻(13)
发布时间:2025-05-11 23:50 浏览量:6
他低了头,咬着牙让自己冷静下来,过了好一会儿,才抬头,声音都在抖:“对不起…还疼吗?”
潘潘躲了一下,眼里潮潮的,却忍住说:“不疼了。医生说我已经可以出院了,所以我来买点用品。”
高庭这才注意到她旁边座位上大包小包的东西。
“你怎么一个人?”不是说她父母会在,不是说有护工?
“护工也要回家过年。”
高庭气不打一处来,所以家里人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,自己心安理得去拜年打牌了?
他忍着情绪,扶她站起来,替她拿了东西:“我来拿,今天冷,我们先回病房好不好?”
他对她说话,都是哄着求着,生怕一切又被自己搞砸了。
这回潘潘没拒绝,点了点头。
他手抱着她,准备进电梯,才发现她虚弱地根本没有力气!
他一想到她也是一个人这样走下来的,心就像被刀捅了一样难受,要是自己没来怎么办?
她一个人拖着这些东西走回去?
想到这些,他一声不吭地抱着她回到了病房里。
只是到了病房,俩人又分开了。
她坐在床上,没躺下,轻轻拽了被子,裹了裹。
他看见其他床位都是空的,于是把门关了,连忙去翻柜子,想给她找一件外套,可是柜子里只有一包脏衣服,是她出车祸那天穿的羽绒服,上面有泥污和血迹。
根本没人帮她洗。
她解释说:“本来护工要帮我拿去干洗店的,但是过年了,干洗店关门了。麻烦你,拿给我吧,反正是黑色的,我擦一擦看不出来,下午就回家换了。”
高庭抓着衣服的手用了狠劲儿,可是羽绒服轻飘飘的,他这力气都被棉花卸了。
他当然没给她,脱了自己羽绒服给她:“我车上还有衣服,你先穿我的。”
潘潘看着那件衣服,没有接,他直接过去给她披上,趁机轻轻抱了抱她。
她难得没有拒绝,反倒是眼睛更红了。
高庭看着她这模样,不敢想她这几天怎么过的,心气全无,全然是吊着一口气的病秧子。
“医生怎么说的?”他问。
她回答说:“说没什么大事,没骨折,可以出院。”
他喉咙哽住了,喉结滚了滚,还是问出了口:“那…孩子呢?”
她眼神动了一下,避开了他的目光,也拉开了距离,恢复成之前疏离的模样:“我不是故意瞒着,原本想找个机会告诉你的,但是没想到早一步被车撞了。这样也好,本来也是要打掉的,现在也省去了麻烦了,你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怎么能不放在心上?
高庭心里像堵满了石头,又闷又疼,他气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,为什么非要撇干净自己,可看着她,又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。
“你爸妈呢?”他问。
“去拜年了,应该。”她又补充说,“我和家里人解释清楚了,是前男友的,本来就准备打掉的,我没说是你。大家都能理解,是我年纪小不懂事的意外。不关你的事,你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,就好了。”
高庭拳头紧握,为什么她也要说和盛丰一样的话?
为什么他们说话都轻飘飘的?
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也和他们一样,想着息事宁人?
“盛雪阳,你非要这样吗?”他语气硬了一些。
潘潘不明白,有些委屈,她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,难道不是吗?
他看了一眼那模样,心又软了,闭眼叹了口气,又好声好气地对她说:“我来之前,给盛丰打电话了,他说你爸妈可能在,让我避开。”
她愣了一下,说:“我哥哥说的对。”
“对个鬼!”他骂盛丰可不心软,可对她还是耐着性子,盯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实话告诉你,我来之前,甚至盼着你爸妈能在这儿,至少你有人管。至于我自己,我自己做的事,我没想过逃避。
孩子是我的,你也是我的,你爸妈在这儿,我也这么说,我巴不得他们让我负责。
盛雪阳,那天是我混,但我从来没想过,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让你一个人,把这些委屈都咽了。”
面对突如其来的这番话,潘潘愣住了,他跑过来,是想负责?
可她还是说:“现在不是以前,没有谁非得对谁负责的。孩子是个意外。”
“你听不明白吗?是我想负责,不管有没有孩子,我都想对你负责。”
她瞳孔颤了颤,微微抬头看着他,吃惊地说不出话来。
高庭此前对她说了那么多话,她都不听,今天终于有一两句听进去了,他立马接着说:“我知道,周云飞的话很伤人很难听,也或许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,但我不这么想!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,我从来就没想着玩玩算了,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。”
潘潘紧紧抿着嘴巴,唇纹苍白地褶皱,眼睛里噙满泪水,无声地砸下来。
她都已经平静地接受这一切,准备翻篇了,为什么他偏偏又要在这个时候跑来说这些话!
她忍着哭声,忍不住,就用力咬住了嘴唇。
她怕自己一松开,就要前功尽弃了。
他到底知不知道,这些话,对于此时此刻的她来说,是多么大的诱惑?
他被她这决堤的眼泪吓到了,觉得是不是自己语气太重了,怎么惹她哭得更厉害了?
有些不知所措,伸手捧着脸替她擦眼泪,每一下都不敢用力,怕她又躲。
“怪我怪我,是我太心急了,我知道,现在你父母不在,不是说这个的时候,你的身体才最要紧。我没想逼你,我只是想让你,别把我推那么远。你现在需要人照顾。让我来照顾你,好不好?”
她眼泪掉的更凶了,啪嗒啪嗒,人也抽抽嗒嗒地。
他刚擦掉的泪痕立马又湿透,怎么哭的更凶了?
“好了好了,都是我的错,我不逼你了,好不好?你怪我也好,讨厌我也好,我都认。但别跟自己过不去,好不好?”
他说好不好的时候,微微拧着眉头,眼里全是心疼,那么小心翼翼,那么卑微柔情,她心都快化了。
他都不知道,她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,差一点就想要去抱他了。
“潘潘,求你别哭了,我带你回家,好不好?”
“嗯……”
千言万语,终于换来了她一声轻若蚊蝇的带着哭腔的应声。
这几个月来,高庭堵着的那口气,终于松了。
她肯应就好。
只要她还愿意回应,无论好坏,他都认了。
这天中午,高庭让潘潘在医院等他一会儿,他开着车出去了二十分钟,给她买了饭,买了干净的加厚袜子,和软拖鞋,还有帽子围巾和手套。
又从车里拿了自己备用的长款羽绒服。
潘潘吃了饭睡了一会儿,醒过来的时候,高庭已经把住院费结了,脏衣服和用品他也都放到了车子后备箱里。
一切收拾好,他就坐在床边,陪着她。
潘潘看见他在等自己醒过来,等待的时候,手肘支在膝盖上,手无力地垂着,头也低下去。
她心里软了一下,从没见过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。
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。
他立即抬起头,关切地过来说:“怎么样了?还想睡吗?”
她摇了摇头。
“东西我都收拾好了,你什么时候想走,随时可以。”
“那现在走,行吗?我想回店里,我的鱼,没人管。”
他马上扶她起来,把准备好的保暖东西都给她——刚才他的厚羽绒服,就加盖在她单薄的被子上,好温暖。
潘潘要换衣服,他很识趣地替她拉上围挡的帘子,在外面等。
她看着那么多保暖的东西,原本以为有干净的羽绒服将就一下就很好了,没想到他买的那么仔细,连袜子和手套都有。
也不知道他哪里听来的,说小月子也不能吹风,要保暖。
实际上潘潘自己也不懂这些,后来的注意事项,也都是出院后网上搜的。
她默默地穿戴整齐,带上他买的粉色的针织小帽子,缓缓拉开了围挡的帘子:“我好了。”
小小的一个人,被裹在大大的衣服里,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,全身上下,只露出了一双红晕还没退干净的眼睛,他看到后心里终于舒服一点儿了,总算不会冻着她了。
他走过来,双手帮她扶了扶有些歪掉的帽子,问她:“会不会很重?”
她乖巧地摇了摇头:“很轻,很保暖。”
他双手下移,借机捧住了她的脸,凑得好近,潘潘心里紧张起来,差一点以为他会吻下来。
想躲,他却说:“嗯,那你坐着再等我一会儿,我租了轮椅,你别走路,我推你过去。”
“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?”
“那我抱你下去?”
“那还是轮椅吧。”
出院手续他已经办好了,推着她路过护士台,几个小护士都忍不住抬起眼来看她——都知道她是车祸流产了,家里人吵得一塌糊涂,后面就没人来管了,各种猜测都有,但大多数的版本,还以为她是被男人抛弃了。
可今天高庭来了,明眼人一看就知道,孩子是他的,他也没一点儿回避的意思,去帮她办手续的时候,还详细问了护士,流产之后怎么护理,生活上要注意什么,对以后婚姻生育的影响。
听到护士说月份小,伤害小,他才点点头说,谢谢。
这也不是渣男呀,怎么前几天闹成那样?
潘潘当然也感受到那目光了,她缩了缩脖子,把自己藏在围巾和羽绒服里。
可是又忍不住去看他,他目不斜视,坦坦荡荡地躬身推车,抬头看路。
她伸手去碰他的胳膊,他就停下来,弯腰凑到她耳边,方便听她说话:“医药费用是多少?”
“我付了,你别管。”
他继续推着她进电梯,下楼,上车。
他今天开的不是那辆丰田,而是奔驰。
潘潘愣了一下,他解释说:“之前那辆,我留在工地了,跑腿方便。”
她也没多说什么,从轮椅上站起来,还想去帮忙拿东西,才发现他全都已经放好了,她只需要上副驾驶就行。
他又拿了毯子盖在她膝盖上。
车里空调是提前打起来的,潘潘其实觉得有点热,但是没好意思脱帽子。
高庭又下车去还了轮椅,折回来没着急开车,踌躇一会儿,问她:“真不回家住吗?”
他说的家,是指他租的房子,他默认那是他们的家。
潘潘摇摇头:“你送我回店里吧。我妈妈给我钱了,让我请个保姆。”
“大过年的,保姆也不好找。也不懂照顾你的鱼。”
确实是这样,但是她坚持想回店里,高庭不跟她反着来,开车去了金鱼店。
潘潘终于看见了他放在门口的礼盒——纸箱积了雪,雪融化后淹透了箱子,玫瑰花已经发黄枯萎,蛋糕也垮了。烟花在最底层,不知道还好不好用。
她目光看到后,他推开门,先带她进去,边走边说:“我都会补上的。”
可进去后,潘潘却看到有一缸鱼,因为氧气泵坏了,供氧不足,死了好几天了。
店里养鱼的密度肯定是比家里要高,她平常都是用强力氧气泵供养,从来不停,一停整缸都会翻车,此刻水质浑浊发臭,鱼都发胀浮在上面。
“我的鱼!”她心疼地喊着跑过去,“全死了?怎么会这样?”
高庭怕她碰冷水,赶紧过去把人拦住了:“你别动,先上去,我来。”
她一时接受不了,一缸鱼起码有二三十条精品成体,损失有不小,她眼巴巴看着一缸死鱼——也只有面对鱼的时候,她才不掩饰心里真正的情感——心痛、不舍、难以接受……
高庭看在眼里,会因为鱼而伤心的人,怎么会真的对失去孩子无动于衷……
他不想她再看了,把人打横抱起来就去二楼。
他把人放在小床上,开了空调,又把床上的枕头垫高,方便她躺下去有个靠。
自己则又蹲下来,几乎是跪在地上,对她说:“潘潘,你想住店里,那就住店里。我过来照顾你。”
“住不下……”
“我下午去买个小床。我可以照顾你,也可以照顾鱼。”
潘潘看着他真挚的眼神,没办法拒绝,可也不敢真答应。
他明白她的顾虑,于是又说:“我没有逼你什么的意思,只是单纯地照顾你。这段时间,你不能再碰冷水了,为了以后,忍一忍吧。”
他没等她答应,就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,放在床头:“我出去买点东西,马上回来。店里的钥匙,给我一把。”
高挺不知道去哪真买了一张折叠小床,平时收起来,睡觉的时候就打开,挨着她的床,但是中间还隔着二十公分左右的距离。
她没有备用的被子,他又跑了一趟,把小区里的搬过来给她用,自己用她那床旧的。
燃气费,电费,水费,他预充值了5000块钱,店里楼上楼下,空调都打得热热的,一点儿都冻不着她。
楼下的那缸鱼,也是他去处理。
不懂的,他就问潘潘,正好找个机会和她说话。
“鱼我捞出来了,怎么处理?缸是不是还得消毒?”
“嗯,先洗干净,然后杀菌,过滤的水管箱子和氧气都要杀菌,滤材不能再用了,再用空缸重新养一缸水,闯缸鱼没问题了,再下鱼。”
“那鱼呢?”
潘潘犹豫了一下,问他:“你能不能,把鱼埋在花坛里?别当杂物扔了。”
高庭深看了她一眼,没说话,她又说:“太麻烦的话,就算了。”
“不麻烦,我现在就去。”
一共32条鱼,满满一盆,都被泡胀了,腥臭味扑面而来。
可高庭面无表情地把枯死的植物清理掉,往下挖了一个大坑,把鱼全都倒进去,再掩埋。
他也问过护士,掉下来的孩子怎么处理?
得到了和潘潘一样的回答。
土层覆盖后,他在花坛前顿了一会儿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太阳快落山了,风吹动身后的老香樟树,树叶沙沙作响,气温也格外冷。
他顺着老街,朝着农贸市场的方向看过去,好像看到了那个事故频发的早晨……
晚饭他炖了山药排骨汤,南瓜,香煎牛肉,还有水煮罗氏虾。
潘潘知道,都是给她做的,清淡营养。
她没问他这么短时间究竟是去哪学的坐小月子教程,俩人闷头吃着饭。
潘潘已经脱了厚外套,换了一身他新买的居家保暖睡衣,脚上穿着加厚的袜子,头发挽起来。
饭桌不大,是一张折叠餐桌,吃饭的时候,都是高庭在找话题:“这几天有落下的订单吗?我明天打包去寄。”
“没有。快递停了,正好没生意。”她闷头吃饭,头也不抬。
“什么车撞的?”他想提买车的事情,要是他盯着她把驾照考了,把车买了,或许那天也不会伤成这样。
可他怕她不高兴,不敢提。
“一辆私家车,也不是故意的,他是让电瓶车。”
她简单说了一下那天的情况,他拧着眉听完。还想问更具体的伤情,但是也怕她难过。
只好一点点旁敲侧击,循序渐进,一旦苗头不对,就撤。
“事故纠纷处理好了吗?要是还有问题,我去解决。”
“我爸爸他们应该都谈好了。”
“怎么谈的?”
“听大伯说是赔钱了,不过赔了多少我不清楚。”
他听明白了,钱没到她手里。一想到他们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里,他心底就一阵无名火。
他舌头抵了抵牙关,当着她的面,忍了。
换了个话题:“身上还有哪疼吗?”
她摇摇头:“没有了,我就是摔了出去,没骨折算运气了。”
他点了点头,吃了一口饭,在嘴里嚼了又嚼才咽下去,这才问出来和孩子相关的话题:“你什么时候发现有孩子了?”
潘潘垂着头,老实说:“元旦后半个月。”
他实际还有许多话想问,问她恨不恨自己那天的混蛋行径?问她如果没有这场意外,有没有想过生下来?
可他终究按耐住了这种念头,他好不容易再一次接近她,他怕又搞砸了。
话题直接跨过去,问她:“你不说孩子是我的,家里有没有为难你?”
潘潘愣了一下,他问得好细,她回答得避重就轻:“没有,大伯说,只要留了一条命,其他都是小事。”
他停下筷子,盯着她问:“那你爸爸呢?”
潘潘心虚地抬眼看了他一下,又移开,没说话。
“他打你了?”
“没有。就是和我妈妈吵了一架。他以为我在外面做坏事,我解释清楚,就好了。”
高庭无声冷笑,也没再往下问。
给她盛了汤,仔排都带脆骨,是他挑过的:“你多吃点,吃完了继续躺着睡觉。”
“我睡一天了。我想洗澡。”
“不行,忍一忍,再过几天。”
她从年二十八那天就没洗过澡,这已经过了六天了,她觉得身上粘腻,实在有些受不了:“我想冲一下。”
他不准:“乖,过几天我给你煮艾草水泡澡洗头。”明明是独断拒绝,却又低声问一句,“行吗?”
她忍不住问:“你哪里学来的?”
“我问了护士和几个上岁数的护工阿姨,照着做保险点,总没坏处。”
她想象着那个画面,觉得好违和,但却撼动了她的心。
“嗯…”算是答应了。
夜里,高庭9点多就把灯关了,让她睡觉,他自己去店里,不知道做些什么。
一开始还能听见他走来走去的动静,20分钟过去,声音就没了。
潘潘心里好奇,又等了他一会,悄悄起身,朝楼下去。
她脚步轻,只下了几阶,扶着扶手偷偷看他——店里都被他清理干净了,连地板都拖了,他自己只穿一件毛衣,袖子撸起,坐在柜台里,戴着耳机,一只手拿着手机,一只手拿着笔在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。
潘潘看见了他的手机屏幕,是她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的养鱼视频解说。
他在恶补养鱼知识?
他是真的想替她照看金鱼店。
她没出声,悄悄地,又折回去,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地,没有睡着。
他11点多才上楼,冲了个澡,在距离他边上的折叠小床上躺下——折叠床是他入夜后早就展开,铺好的。
他身形宽阔,长得又高,窄窄的小床躺下去,只能勉强伸直腿。
他侧过身来,面朝潘潘躺着。
两张床只隔了二十公分,她的脸近在咫尺,他伸手拨开了她额前,垂下来的碎发,手还是不舍得离开,反复流连抚摸她的脸颊。
掩埋金鱼的画面又浮现,这世界上有的人就像金鱼一样,美丽又脆弱,大多数人只会为她们短暂停留。
而金鱼,最终会悄无声息地,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,就像那个被当成医疗杂物的孩子一样。
那一刻他意识到,他不能再离开盛雪阳了,如若她是金鱼,他必须要做那个“饲养”的人才行,哪怕她真的像金鱼一样,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投喂,他也认了。
潘潘其实早就醒了,一直闭着眼睛装睡,她想着,忍忍就过去了。
她用力闭着眼睛,连眉头也皱起来。
高庭早就发现了,故意不收手,手往她鼻尖刮了一下,她忍不住睁了一下眼睛,正好被他的目光捕捉,没逃掉。
“不装了?”他带着笑,温柔问她。
她缩了缩脖子,躲进被子里:“你还不睡吗?”
“想再看看你而已。身上还疼吗?”
“不疼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不舒服随时喊我。”
她心里是温暖的,轻声问他:“小床,睡着会难受吗?”
他笑了一下,尽显疲惫:“还行。”
她还会关心他,那就好。
说着平淡的话,目光却灼灼流连,近在咫尺,却又遥不可及。
他始终没有收回手:“轻轻地搭在她枕边,没再动,怕惹她反感。
他的眼神端详过她眼尾愈合了一半的伤痕,依然是心疼的:“害怕吗?”
出事的时候,手术等时候,被父母发现的时候,孤立无援的时候……
她轻轻摇了摇头,没说话,又往被窝里缩了一下。
他大手再次伸了伸,按在她脑袋上:“不怕了,我以后,再也不做让你讨厌的事了,你说什么,是什么,好吗?”
然而她彻底缩进了被窝里。
潘潘,原谅我,好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