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女儿安检他突然说离婚，我掏旧铝戒吼：癌了就想甩我？没门！

机场广播又响了，"前往伦敦的CA937次航班开始登机"。小棠拖着28寸的行李箱往前走，轮子碾过地面的咔嗒声，像小锤子一下下砸在我后槽牙上。她红色毛衣的背影越走越远，我盯着那抹红，喉咙发紧——这丫头从小到大，连住校都没超过三天。

"素芬。"周明远突然扯了扯我袖子，手指攥得死紧，指节抵着我胳膊，硌得生疼。我转头看他，晨光透过玻璃顶洒在他脸上，眼角的皱纹里还粘着一星米渣，是今早熬粥时溅的。他总说我火候不够，米油浮不起来，可这么些年，家里哪顿早饭不是他端着砂锅喊"粥好了"？

"我们离婚吧。"他声音压得像耳语，喉结动了动，"别让小棠看见闹。"

手里的登机牌"刷"地滑下去，被他接住。塑料牌边缘蹭过他虎口的老茧，那是当年当数学老师时，粉笔灰泡出来的。小棠的红毛衣已经过了安检门，转个弯就不见了。

"你疯了？"我嗓子发涩，想起昨晚在厨房给他熨衬衫。他站在窗边抽烟，烟头明灭的光映着玻璃上的霜花，我问他是不是担心小棠，他只说"回屋吧，冷"。原来那时候，他心里已经压着这么大的事？

周明远从裤兜摸出个皱巴巴的药盒，我凑近些——治肺癌的靶向药。"上个月体检查的，中晚期。"他把药盒塞进我手心，金属边角硌得我发麻，"医生说最多两年，不想拖累你们娘俩。"

我耳朵嗡地响起来。上周三他说去学校开教研会，原来在医院？上周末他蹲在阳台给小棠腌萝卜干，刀在手里直打颤，我还骂他"老骨头连菜刀都拿不稳"。现在想来，他手抖哪是因为老，是疼得使不上劲啊！

"那你早说啊！"眼泪突然砸在他深灰羽绒服上，晕开一片湿痕，"卖房子卖车，我去陪床，咱治！"

"治不好的。"他伸手抹我脸上的泪，指腹糙得像砂纸，"小棠刚读研，正关键。你跟着我折腾两年，等我走了，连个伴儿都没......"

我突然想起三十年前的冬天。那时我们挤在学校分的筒子楼，他教高一数学，我在纺织厂当挡车工。有天我上夜班摔了，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。他下了课就往我宿舍跑，用搪瓷缸煮小米粥，说"喝热乎的，去去寒气"。粥香混着水汽漫满屋，他吹凉了一勺喂我，烫得我直吸气，他就笑："慢点儿，又没人跟你抢。"

"你记不记得98年发大水？"我吸了吸鼻子，"一楼进了半人深的水，你背着我蹚水去医院。我趴在你背上，闻见你衬衫上的粥味儿——你走得太急，锅都没关。"

周明远笑了，眼角的皱纹堆成小扇子："那锅粥糊了，锅底结黑壳，你倒说'正好，省得刷锅'。"

"现在倒嫌我拖累了？"我揪住他羽绒服帽子上的毛球，"当年你穷得买不起戒指，拿铝丝绕了个圈套我手上。我说'铝的也行，轻便'，现在倒要赶我走？"

他突然咳嗽起来，弯着腰扶行李车，脸涨得通红。我忙给他拍背，手掌触到他肩胛骨，硌得我心慌——以前他能扛两袋大米上四楼，现在瘦得只剩骨头了。

"上个月小棠翻旧书，翻出你藏在相册里的铝戒指。"我从包里掏出个小布包，展开是枚发暗的铝圈，"她说'爸妈那时候真浪漫'，我没敢说，你当年买戒指的钱，给我妈交了住院费。"

周明远的手指抚过铝戒指，突然攥住我的手。他的手凉得像冬天的铁轨，可掌心的温度还在，和三十年前雪夜一样。那天我值大夜班，他裹着军大衣在厂门口等我，保温桶还冒着热气："趁热喝，煮了俩小时。"

"素芬，我就是怕......"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擦玻璃，"怕你看我一天天干瘦，吃不下饭；怕你给我擦身子时掉眼泪；怕你在抢救室外面签......"

"那我就不怕你一个人疼？"我打断他，"你疼得直哼哼，谁给你揉腰？你吃不下饭，谁变着法儿熬粥？你半夜睡不着，谁陪你数天花板裂纹？"

广播又响了："最后提醒，CA937次航班即将关闭舱门。"安检口早没了小棠的红毛衣。周明远掏出手机，小棠的微信对话框停在半小时前："妈，爸，别担心我，到了发定位。"

"你看，小棠多省心。"我把铝戒指重新套在他手上，阳光照着金属泛暖黄，"她要是知道你瞒她，该多难受？回家，明天就去医院，该化疗化疗，该吃药吃药。我给你买个新保温桶，比原来的大，能装三碗粥。"

周明远低头看手上的戒指，突然笑了，像当年煮糊了粥还嘴硬："行，听你的。不过说好了，以后熬粥得按我的法子，米要提前泡俩小时......"

"知道啦周老师。"我拽着他往停车场走，羽绒服袖子蹭着他的，"等小棠寒假回来，让她尝尝新学的南瓜小米粥——你教的火候，我可没忘。"

他走得慢，我就走慢些；他咳嗽了，我就等等他。机场外的风有点凉，可我知道，家里的砂锅已经洗干净了，米缸里的小米还剩半袋。足够熬到春天，夏天，秋天，还有很多很多个冬天。

你说，三十年的粥香，真的能说散就散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