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塞练功券抓贼，真相竟是亲外甥！

腊月廿八的绿皮火车哐当哐当晃着，车窗蒙着层白雾，把外面的麦田都揉成了模糊的绿团。小芸坐在我对面，红钱包在她膝头哗啦作响——她捏着钞票的手指发颤，睫毛扑棱得像受了惊的蝴蝶："明明装了八百，怎么只剩五百？"

邻座大叔的保温杯"咔嗒"磕在桌板上，酸菜泡面的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。我搅着泡软的面饼，喉结动了动："许是路上买烤肠、给卖花小姑娘钱，花忘了？"

小芸把钱包往羽绒服内袋塞，拉链拉得死紧，指尖还反复压了压袋口："上个月回妈家也少了三百，我当时还安慰自己是数错了。"她低头摸了摸口袋，像是要确认钱包还在，"可这回给咱妈带的奶粉、浩浩的乐高，都是数清楚放包里的。"

浩浩是小芸弟弟家的娃，十二岁，瘦得像根小竹竿。去年过年在丈母娘家，这小子抱着小芸的包喊"姨姨我帮你拿"，结果把包带都扯松了。小芸当时笑得眼尾堆起细纹："浩浩劲儿大着呢，跟小牛犊似的。"

火车又"哐当"过铁轨，震得我碗里的汤晃出来。我望着窗外倒退的树影，胃里像塞了团冷硬的面疙瘩——上周去银行换零钱，我盯着柜台那摞练功券挪不开眼。边角印着"练功专用"的淡蓝条纹，和真钱几乎分不出。我磨了半小时嘴皮子，说家里孩子学认钱，用一百块真钱换了十张。

丈母娘家的土灶咕嘟咕嘟炖着萝卜牛腩，香气裹着柴火气往院里钻。我蹲在檐下劈柴，冻得手指发僵。浩浩突然从堂屋窜出来，羽绒服拉链敞着，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灰毛衣，手里攥着手机直哈气："姨夫，帮我看看这皮肤咋买？"

手机屏幕亮着，《荣耀之巅》的皮肤标价128。浩浩凑过来，发梢沾着根玉米须，像只偷了油的小耗子："我们班同学都有，就我没有。"他指节蹭了蹭鼻尖，"我爸说考进年级前十才给买，可我数学才考七十六......"

"开饭喽！"小芸在屋里喊。浩浩抢过手机就跑，带起的风卷得柴堆上的木屑乱飞。我握着斧子的手紧了紧——昨晚临睡前，我往小芸钱包最里层塞了三张练功券，和真钱混了个匀。

大年初二中午，小芸盘腿坐在热炕头数红包。我蹲在门槛上抽烟，看她突然僵住："又少了！"她举着钱包的手直抖，"早上明明有一千二，现在剩八百六。"

我掐了烟进屋，故意凑近看："许是记错了？"

小芸把钱一张张抚平，突然倒吸一口气。她捏起一张钞票，指尖都在颤："这张......"淡蓝的边角在阳光下泛着光，"是练功券！"

我装出惊讶："咱钱包里咋会有这东西？"

小芸翻遍所有夹层，又抖了抖外套，最后盯着炕上摊开的红包，声音发涩："肯定是在咱家丢的。我妈不会拿，我弟两口子也不会......"

窗外传来浩浩的笑声。他正蹲在院儿里用树枝捅鸡窝，羽绒服帽子滑到脑后，露出冻得通红的耳尖。我突然想起今早，他抱着小芸的包赖在炕头，说"姨姨我帮你收红包"，玩了半上午手机。

傍晚，我蹲在柴房劈柴，斧子刚举到半空，浩浩蹭了进来。他搓着冻红的手，鼻尖挂着清涕："姨夫，我能跟你说个秘密吗？"

"其实我偷拿过姨姨的钱......"浩浩踢着脚边的碎木屑，头低得快贴到胸口，"就上次看钱包敞着口，有张红票子角儿翘着。我想买皮肤，可我爸说家里盖房欠了债，没钱给我乱花。"他喉结动了动，"我就拿一张，后来看姨姨没发现，又拿了两次......"

"那今天这张练功券？"我声音发哑。

浩浩从裤兜掏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，边角都磨毛了，里面三张练功券叠得方方正正："今早看钱包里有张蓝边的，以为是新钱，就拿了。刚才我爸说这是银行的练习钞，花不出去。"他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，"姨夫，我错了，我把钱还回去，求你别告诉姨姨......"

柴房外传来小芸喊吃饭的声音。我望着浩浩脸上没褪尽的婴儿肥，想起去年他举着热红薯往我手里塞，烫得直甩手还笑；想起小芸每次提"浩浩这孩子"，眼睛都亮得像点了灯。

饭桌上，小芸把钱包里的钱重新数了一遍。她突然握住我的手，指腹轻轻蹭着我虎口的老茧。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——钱包最里层，三张练功券和真钱整整齐齐排着，淡蓝的边角在暖黄的灯泡下泛着温柔的光。

"许是我记错了。"小芸眼尾的细纹都弯了，把钱包塞进我手里，"你收着吧，省得我总丢三落四。"她夹了块炖得烂乎的牛腩放进我碗里，"咱浩浩今年又长高了，刚才还说要考重点高中呢。"

浩浩坐在桌角扒饭，偶尔抬头冲小芸笑，嘴角沾着饭粒。我嚼着牛腩，咸香的汤汁漫进喉咙，烫得人眼眶发酸。窗外的雪静静落着，鸡窝、柴堆都盖成了白馒头，连房檐下的冰棱都裹了层薄雪。

夜里，我和小芸缩在被窝里。她的声音闷在我颈窝里，带着点鼻音："我今早翻浩浩书包了。"

我心跳漏了一拍。

"他书包夹层里有张纸条，字写得歪歪扭扭的。"小芸的手指在我手背上画圈，"上面写着'下次偷钱就剁手'。"她吸了吸鼻子，"我弟家盖房借了五万，浩浩这半年连零嘴都没买过。"

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，照见她眼尾的泪。我翻身搂住她，能听见她心跳的声音，一下一下，和我的叠在一起。

"咱明天把那三张练功券换成真钱，塞回他书包里吧？"小芸轻声说，"就当......就当姨姨奖励他考进步了。"

窗外的雪还在下，雪粒子扑在窗纸上沙沙响。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脆响，混着谁家电视里的春晚歌声，像片轻柔的云，飘在夜色里，飘得很远很远。

你说，如果是你，会选择把真相说破，还是像我们这样，把练功券悄悄换成真钱？有些时候，比起对错，或许更重要的，是让心里最软的地方，别被现实硌得太疼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