媳妇进城一趟 家就散了

我们村东头那户人家的日子，曾经和大多数农村家庭一样，平淡却安稳。男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，一辈子没出过县城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，脚下的土地就是他的全部世界。他的媳妇，是村里出了名的贤惠女人，说话轻声细语，操持家务井井有条，把一家人的生活打理得妥帖温暖。孩子上学后，开销一天比一天大，日子像被风吹皱的池塘，再也平静不下来。媳妇看着账本上越积越多的数字，终于下定决心，要跟村里的姐妹一起去南方的电子厂打工。男人心里千般不舍，万般担忧，怕她在外吃苦受累，可看着家里捉襟见肘的光景，最终还是咬牙点了头。临行那天，他骑着那辆老旧的摩托车，送她到镇上的车站，车轮碾过土路，扬起的尘土模糊了视线，也模糊了他眼中的不安。

起初的半年，一切都显得顺利。每月十五号，银行卡里总会准时到账一笔钱。男人拿着卡去镇上的银行取款，听到工作人员说“你家媳妇真能干”，脸上便忍不住露出笑意。晚上电话响起，媳妇的声音总是匆匆：“厂里忙，累得很。”他心疼，却也欣慰，觉得她的辛苦没有白费。

可从第七个月开始，事情悄然变了。钱没按时来，电话打过去，语气不再是以往的温软，而是带着不耐：“催啥？工资还没发！”几天后钱到了，数额却少了一半。他追问，对方只回一句：“我不能花点？天天穿工服，人都快发霉了！”他蹲在门口抽了半宿的烟，心里第一次涌上一种说不清的失落。

那年冬天，她回来了。可回来的，仿佛是个陌生人。新买的羽绒服闪着光，头发烫成了大卷，嘴唇红得刺眼，高跟鞋踩在土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。她嫌屋里烟味重，嫌饭菜太咸，嫌炕烧得不够热。夜里，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，却背对背，中间隔着的，不只是身体的距离，更是两个世界的隔阂。

年后，男人想留她，她却摇头：“在家过啥？一辈子围着灶台转，我才不跟你耗。”他没再强留，只默默帮她收拾行李。直到法院的传票送来，他才真正明白，那个曾经笑盈盈叫他“当家的”的女人，已经彻底走远了。

律师轻声说：“她说感情破裂，不想再过农村日子了。”他红着眼问孩子归谁，律师叹了口气：“孩子归你，她给抚养费。”他攥着通知书，在烈日下走了三个钟头，汗水混着泪水往下淌，脚下的路越走越沉，可心里却渐渐亮堂起来。

他知道，她看见了更大的世界，有了新的向往，这不该被责怪。而他，也会带着孩子好好生活，种好地，养好家，等春天来时，院里的花照样会开。